再上笔架山
溪源村西部的笔架山,三峰并秀,与甲骨文的“山”字极为形似。由于笔架山形似笔架,明清时期,保安州文人对此偏爱有加。不仅把“笔架彩霞”作为保安州八景之一,而且在州城西南的城墙上修建了文峰塔,在笔架山主峰下修建了文曲星庙,在溪源村建起了魁星楼,学士周天成等文人还以“笔架彩霞”为题,写下了诸多诗篇。清康熙八年《保安州志》载,笔架山“在州西三十里,州八景之一。三峰突起,望若笔架”。
——题记
早就听说笔架山上的松树已经长大,植被得到了恢复,便萌生了再上笔架山的念头,虽然张罗了多次,可一直没有实现。
国庆长假,我同家中一行6人终于再次登上的笔架山主峰。
笔架山,位于涿鹿县城西南25里的溪源村,那里是我的故乡。主峰海拔米,左右两峰稍低,距离相等,三峰并秀,酷似古代文人使用的笔架,山因此得名。
清晨,我们开车回到故乡。从西沟出发,翻过后梁,便开始了登山的路程。二盘道弯、金马驹、碗架板、青纱梁、骆驼石,虽然30多年再也没有来过,但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和亲切。
深秋的笔架山被打扮得绚丽多姿。蓝色的、黄色的野菊花漫山遍野尽情地怒放着,散发着诱人的清香;几只小松鼠在丛林中窜来窜去;草丛和灌木丛中不时有野兔奔跑;成双成对的山鸡不知什么时候便会从你的脚下突然飞了出来,惊得我们每个人都打了个踉跄;湛蓝的天空三只雄鹰悠闲地盘旋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猎物。随着海拔的变化,灌木也被秋霜涂上了不同的颜色,绿色的,黄色的,红色的,远远望去就像一幅绝妙的深秋水墨画,丝毫不比香山秋季逊色。
穿过一道道茂密的灌木丛,便到达了海拔多米的主峰脚下。
越是临近主峰,山势越是陡峭,一家人相互鼓励着,相互搀扶着艰难地向前攀援,不一会儿,笔架山便被我们踩在了脚下。
天公作美,今天的天空格外晴朗,风和日丽。站在笔架山巅,真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慨。笔架山周围一片葱郁,桑干河像一条飘带缠绕在山脚下,平时高大的鸡鸣山、黄羊山显得那么低矮,已经积雪的小五台山在阳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辉,远远的外长城依稀可见,周围的村庄和农田随意的散落在沟沟岔岔和桑干河两岸,村庄里的行人和公路上的汽车看上去都是那么的渺小。
观罢了风光,一家人席地而坐,在笔架山顶开始了午餐。望着满山的灌木和美丽的河山,我和二哥不约而同的勾起了往事的回忆,哥俩儿一边回忆,一边向晚辈们讲起了40多年前的事儿……
年的秋天,我们全家从县城随父亲被遣回故乡。那时刚刚度过三年困难时期,社员们生活依然非常艰难,尤其到了冬天,家家户户都买不起煤,取暖做饭全靠上山打柴。
到了冬天,地里没有什么农活,但社员们依然每天都得出勤,一般上午九点多出工,到中午一、两点钟就收工了。为了赶时间,大家都顾不上吃饭,急急忙忙回到家中,放下工具就拿上镰刀和绳子,三五成群的上山打柴去了。人们先是在村子附近的小山上寻找,渐渐的村边的柴禾就像放过羊的一般,割了个精光,就是平时人们怕扎手的酸枣棘针,也被割得干干净净。屋漏偏逢连阴雨。那几年的冬天的天气格外的冷,越是没柴烧,越是烧的多,买煤烧又没有钱。无奈,人们只好以村子为轴心,四处向外扩张,后沟掌、大小洼、阎王鼻子沟、野长背,一直向笔架山主峰靠拢。为了不挨冻,刚刚11岁的我、14岁的二哥和父亲便加入了向笔架山进军的队伍中了,就连7岁的四弟也要跟着去。
那时我们刚刚回到农村什么都不会做。父亲虽然生在故乡,但从小进城经商,也没有干过农活;我和二哥还是刚刚辍学的小孩,虽还不大懂事,但我们都有一个信念,一定要好好地生活下去。为了收获到更多的柴禾,我们认真的向乡亲们学着,专心致志地看着别人怎么割柴,怎么捆绑,如何在陡峭的悬崖边和盘旋的山道上负重行走。一点一点,一步一步,不知道受了多少处伤,也不知道栽了多少跟头。功夫不负有心人,不久,我们都成了村里的打柴好手。每天中午散工,我们便随着人流浩浩荡荡地涌向笔架山。选好地方,一把一把地割,之后整理成捆,用提前拧好的榆条捆得,再用绳子背在背上,然后一步一摇,十步一歇,艰难地将柴禾背下笔架山,再爬上后梁这才到了村子。这时,棉衣已经全部湿透了,回到家,常常是满天星斗。天道酬勤,不久,我家的柴禾已然堆了一垛又一垛。在农村,谁家的柴垛高,那家人肯定是勤快的,兴旺的,虽然我们很穷。劳动之余,我便会站在自家的柴垛旁仔细地欣赏起来,用现在的话讲,还颇有点成就感呢!
就这样,不到两年,全村人就把整座笔架山方圆5里多的沟沟壑壑的灌木和其他能烧的柴禾像剃头一样刮得干干净净,老远一看光秃秃的,山鸡、野兔没了踪影,就连松鼠也没了藏身之地,每当山风吹起,显得是那么的凄凉。人们要想打柴,只能到更远、山势更险峻的南岔、北岔,甚至跨过笔架山,或再远的地方去。
由于笔架山上没有了植被,遇到暴雨,常常是山洪暴发,村子里的大坝和农田也不知被冲毁了多少次,各种自然灾害几乎年年发生。
几年后,我家情况发生了重大的转折。父亲落实了政策,回县城上班去了;二哥被抽到公社当秘书;四弟也在恢复高考那年考上了大学;我也长大成人,成了生产队的壮劳力,并学会了编苇席、编果筐等许多手艺,家境渐渐的好了起来,再也不用到笔架山打柴了。但村里的大多数人依然要到笔架山寻找柴禾。
年春,县里要在笔架山搞飞播造林,生产队发动全体劳力去笔架山为刚出土的松树扒树碗,我又一次上了笔架山,并在那天第一次登上笔架山的主峰。
当我站在笔架山巅,望着被人为破坏而成为光秃秃的沟沟壑壑,已然没有那种登高远望的心境。我为因为贫穷而肆意的破坏我们赖以生存的环境而忧心忡忡。我想,笔架山什么时候还能像从前那样漫山植被,郁郁葱葱呢?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就在我第一次登上笔架山的第二年春天,我们全家被落实了政策又回到县城,改革开放的春风也渐渐地吹进了这个叫作溪源的偏僻山村。人们开始富裕起来,再也不用为温饱而奔波了。如今,到了冬天,家家都生起了火炉,有的还安装了土暖气,人们再也不会成群结队到笔架山打柴去了,山上的植被逐渐得到恢复,就连村子边的沟沟岔岔,各种灌木也长得茂茂密密的。40年前飞播的松树也成片成片的长了起来,野长背的灌木都长到了齐腰高,遇到茂密的地方,人钻进去便没了影儿。山鸡、野兔到处可见,有人还看见了狍子的出没。
从我第一次登上笔架山到现在已整整32个年头了,这32年正是我们国家改革开放,人们从贫穷走向富裕的转折时代,我们每个人的生活和笔架山发生的变化不就从一个角度折射出这种变化吗?
下山了,我们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回顾着渐行渐远的笔架山。
笔架山变了,笔架山真的变美了。
愿笔架山变得更美,愿故乡的山更绿,水更清,乡亲们的生活越来越美。
二0一0年十月十日于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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