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群人,风雨无阻、夙兴夜寐,从郁郁葱葱的古都南京,向数千公里外的远方进发,义无反顾、步履铿锵。

等待他们的,是山间陡路、峭壁千尺、骄阳似火或雨雪风霜,是三尺讲坛、浓醇乡音、鸡犬相闻和童真眼眸。

他们,把最美好的青春光华挥洒在远方,浇灌汗水泪水、播种欢笑希望。

他们用步履在祖国山河上刻下印记,在扎根中国大地办教育的实践中,于己成才、于人筑梦、志智双扶、为国储才,为孩子们点燃了改变命运的星星之火。

这样的远方,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西部。

这群有心人,有一个共同的称谓,叫南京大学研究生支教团。

南望西行,难忘西行。南,是难忘;西,是希望。

让我们一起倾听,这群刚刚归来的远行人的,铿锵足音与澎湃心声。

如果你问平坝一中在哪里,那就去寻找贵州省安顺市平坝区贵黄大道上那座笔架一样的高耸山脉,平坝一中就稳稳地坐落在其下。

这座笔架山,让平坝一中如金石般坚毅的外表下,平添了几分文气与柔情,让作为文科生的我也心生倾慕。支教一行,疫情毅行,此刻回顾,短短一年支教时间,又因疫情影响足足少了两个月与孩子们见面的时间,让每一刻时光都显得异常珍贵,让人不由得攥紧每分每秒,对最后的离别感到抗拒。但只要回想到可爱的音乐班孩子们,回想起天天与他们作伴时金石铿锵的乐音,以及他们璀璨的笑颜,回忆似乎也铿锵有力、曲调悠长起来。

当艺术特长生遇见艺考生

在平坝一中支教期间,我担任高一语文正课的教学工作。在语文教师的身份外,我自己还曾是一名艺术特长生,从7岁开始学习乐器——长号,在多年乐团经历中,我认识了很多经历类似的同学,也切身体会到如果没有器乐的特长,我很可能无法走进我心仪的学校。不论是初中、高中还是大学,可以这样说,音乐不仅陶冶着我的心灵,也切实改变着我的命运。

所以当学期初分配教学任务、我得知自己将任教一个音乐班的语文时,奇妙的缘分感带来的兴奋让我久久不能平静。我想我既能教授他们文化知识,也能让他们感受到音乐是一扇窗、一把钥匙,音乐可以赋予他们别样的可能性:他们可以像我一样以艺术特长生的身份,闯出一条他们以前也许想都没敢想过的路。仿佛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一样,这成为了我选择来到贵州、来到平坝一中支教的重要使命。所以在学期还没正式开始前,我就构想着和学校领导畅谈艺术特长生培养计划、帮助孩子们更好把握机会的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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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没想到还没起跑,自己就摔倒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学校没有艺术特长生的培养计划。

一开始我是惊讶又费解的,因为我在乐团中,遇到过很多在高中精通一门乐器并通过艺术特长生身份争取到优录政策的同学,在一中怎么就没有呢?后来和校领导详细了解校情后,我才有了比较清晰的认知:学校实行分层教学,分为德艺、德能、德智、班。而我所教的音乐班,就是德艺班之一,德艺班学生在正常文化课的学习之外,还会选择一门乐器,磨练技艺,最终以“艺考生”的身份参加高考,但他们的文化课基础相对薄弱。而“艺术特长生”对于文化课的要求是相对较高的,音乐班的孩子们达不到这个要求,只能说是凭借艺考的加成向自己心仪的学校再靠近一点。

在上完最后一节语文课后与音乐班孩子们合影

我所期待的艺术特长生培养之路提前宣告了结束,但并不代表失败。因为不管是艺术特长生还是艺考生,只是投入的精力程度、获取的优录政策程度不同,对于乐器的练习、技艺的研磨都是不变的。所以我决定把这一年的教学生活分为两个部分,一是平时高一语文的授课,更重要的是第二部分即乐器练习上的指导和艺术上的熏陶,毕竟身为艺术生,如果将来和人聊起来,连柴可夫斯基都没听说过,那不就是个只会吹吹乐器的“小城鼓吹家”、“音乐工具人”了吗?这一年中,我充分利用课余时间给大家放丰富的视频,既有与课本相关的演奏视频,也有经典的音乐作品。

班上有一位学习长号的男生,在一开始连如何正确手持长号都掌握不好,因为嘴型不规范,气息功底差,所以演奏出来的音色并不好听,加之没有音乐素养的培养,所以在识谱上比较吃力,节奏感、音准方面更是没有意识,有一段时间,刚刚能吹出声音,就开始心浮气躁,拿起乐器就去尝试自己想演奏的曲子,结果“走弯路”浪费了不少时间。

作为“同行”和有类似经历的我,平时在乐器训练时会和他有更多的交流。我会告诉他乐器的练习更是心境的磨炼,必须要静下心来苦练基本功,从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长音练起。也会分享一些自己初学乐器时的经验,比如要用“胸腹式呼吸法”练习气息,并给他讲解更加正确的口型。器乐的学习,模仿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我会经常给他做演奏示范,让他通过录音反复去听,并陪他一起进行基本功的练习,并不断进行鼓励。在器乐期末考试中,他的进步很大,表现非常出色,节奏感和音准都好了许多。

当别无选择时,选择“相信”

事实证明,摆在孩子们面前的这条新开辟的艺考道路,山重水复,荆棘密布。

有很多音乐班的孩子在晚自习时来到办公室和我谈心。他们中有自己主动找我的,有把烦恼写进周记被我看到后请来办公室的。其实主题很简单:选择。

即使在音乐班,依然有两条道路可以选择:一是一边学习文化课一边学习乐器;二是一门心思扎进文化课学习里。其实,对于他们这些文化课基础比较薄弱的学生来说,学习器乐、以艺考生的身份去争取上心仪大学的机会,这是为数不多的方法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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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们依然在犹豫、在徘徊。

那些平时嬉皮笑脸,课上阳光满面、课下追逐打闹、仿佛不知道愁为何物的孩子,在谈到这些问题时,也一个个面色沉重,甚至红了眼、落了泪。他们知道自己应该去坚定不移学习这门器乐技术,可当他们面对种种来自自身的怀疑和外界的否定时,这个选择题变得愈发艰难。

班里的一个女孩子,平时非常文静,回答问题、和同学聊天、与老师交流都是轻声细语的,语文课上也非常认真。她说她知道自己应该把长笛学好,但是家里并不支持她学习长笛,认为将来的工作可能都不会太好找,并且觉得她现在成绩不好,只是因为单纯地“不够努力”。可实际上,通过课堂的表现,我知道她其实非常用功。家里人并不能完全理解她现在的处境和感受,眼看上高中已经很久了,可自己依旧处于纠结之中。

其实还有好几个孩子面临的困境更加令人心酸。一个姓张的孩子,平时在语文课上非常专注,态度积极,可突然有那么一周左右的时间上课不专心,精神涣散,甚至会睡着,从他的周记中也看不出端倪。平时如此正能量的孩子,怎么突然之间成了一个“坏学生”呢?于是我和一起同行的支教同事把他请到办公室,想和他好好聊聊。一开始的时候问他为什么最近状态不好,他只是笑着,说没有的事。在耐心引导后,他突然爆出了“我不想上学了”之语。原来,他的父母在他小的时候就离异了,他更多时间是和比自己更小的弟弟一起生活,除了日常的必要开销父母提供外,饮食起居,生活料理,更多的时间是两个孩子相依为命。到了高中,因为要学习长笛,钱又成了一个问题。

听到这些,我切实体会到了他们的这道“难题”,是现实的被迫与无奈,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是无法掌控未来的恐慌和迷茫。听到这些,看着孩子,我也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初学乐器时的迷茫、厌恶,高中器乐备考时的质疑、否定。他们现在就是处于这样的一个状态。作为挺过了这些的过来人,我一定要为他们做些什么,我一定可以为他们做些什么。

在你们身上看见自己

那是一次梦想公开课,学校让我们四位支教老师从不同角度来和学生分享自己的经历、故事或方法。我有过多次在众人面前讲话的经历,但这一回,我尤其紧张,不是因为台下的学生很多,而是因为我意识到这一次的分享非常重要,而我也是第一次在如此公开的场合分享我的心路历程。

梦想公开课上学艺经历的分享

那一次的梦想公开课,我准备了很久。我以互动开场吸引大家的注意,顺势便引出了我的器乐历程,过程中还演奏了我的乐器——长号。总结自己十几年的器乐历程,就仿佛和一位老朋友娓娓畅聊十几年的友情。我讲的很入情,台下的几百名学生也很专注,特别是引起了音乐班同学的共鸣。

他们在周记里纷纷表示,听了我的经历分享以后更有信心和信念了。其中一位这样写到:“我也想像你一样努力学习乐器,变得优秀,然后在那个舞台上发光。”之前提到的两位学生,回到家后,整理思绪和家长好好谈了谈,最终赢得了家人的认可。我很开心,我觉得自己没有错失这次关键的机会,对学生、对我而言都是。

其实不止这两个孩子,很多音乐班的学生都在慢慢从迷茫和负能量中摆脱出来。记得一次吃完晚饭回来,还有半个小时开始晚自习。经过音乐班时,我发现班长和几位同学正在门外吃泡面,按理说早就应该吃完晚饭的。追问之下,原来都是为了增加练习乐器的时间。仔细端详,他们的表情都非常认真,仿佛还在思考刚才练乐器时哪些音没有吹好,哪个基本功没有练对。事实证明,他们做得很好。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展现的是脚踏实地的坚定和专注。在这一年的后半期,依然有很多学生时不时来找我谈心聊天,但我已经不太感受得到他们的迷茫。在学期临近结束,我即将离开一中的时候,孩子们陆陆续续给我送来了很多信,我细细读来,除了感谢与分别的不舍外,还看到了这样的话:“在遇到了你们后,在这一年之中,我产生了想考取南京大学的想法,虽然现在还是会有迷茫和不安,但我有了想考取大学的想法。”看到这些信的那一刻,我心中涌起的是从未有过的欣慰和满足,我真心感到那些夜晚的谈心没有白费,流过的泪水没有白流。

在铿锵声中完成倾听,我们共成长

支教不是单向的知识灌输和思想引入,更是对自己精神和心灵的洗濯。对于成长环境相对较好,一路顺风顺水的我来说,如果没有这一年的支教之行,也许我还会在象牙塔中,不识这个世界真实的另一面;如果没有这一年的支教之行,我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些成绩欠佳、甚至被称为“坏学生”的孩子,其实也是会迷茫,会想努力,得到肯定后会非常开心继而奋进的普通孩子。

支教的这一年,我明白了倾听对于一个人的意义可以是多么重要,倾听本身并不一定能解决问题,但倾听本身就是我们每个人都能给予他人的温柔。支教的这一年,我明白了共情的产生是多么重要,在这些孩子面前,比起心灵鸡汤,设身处地考虑他们的问题更有建设性。

支教的一年,对于我来说,是成长,是让我对“生而为人”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学期末孩子们举办的欢送会和送来的信

值得一提的是,班里很多学生初中在红湖中学(研究生支教团另外任教的初中)就读,我们贵州分队的前辈们也曾担任过他们的老师。当我和他们提到某位老师的名字,他们就会眼睛放光和我聊起许多初中的事情。我们与先行的前辈们,以及之后还会持续到来的西行者,不断接力、传承。那点星火,如今已经成为一盏火炬,未来还将继续发展为燎原的火潮。

以前读孔子的故事,知道他和弟子在困苦的情况下弦歌不辍,有人说是做作,我却觉得是一种坚守。音乐不是消遣与娱乐,它也是我们感受世界、倾听世界和正告世界的一种方式,音乐已经成为我们的生活。在这笔架山下,在这平坝一中,我希望音乐班的小可爱们不要忘记这一年的心路历程,希望他们演奏乐器的金石铿锵之声伴随着他们,在之后的人生道路上,一往无前、步履坚定,走出属于他们的铿锵足音。

薪火相传耕耘色,弦歌不辍读书声。

希望发芽于课堂,却不止于课堂。

22年绵延接力,南京大学研究生支教团的团员们将“诚朴雄伟,励学敦行”的南大风骨与“奉献友爱互助进步”的志愿精神融汇于心,在西部大地上谱写铸魂育人、奉献无悔的青春篇章,“同人民一道拼搏、同祖国一道前进”,培养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为早日建成“第一个南大”筑梦同行。

西行廿二载,不负家国情。祖国需要处,皆是我故乡!

文稿:南京大学第21届研究生支教团

贵州平坝分队王文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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