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作家韩璐那山那草那牛羊散

那山·那草·那牛羊

文/韩璐

在大别山脉的最西端，一个四面被高山环抱，中间方圆十里是丘陵的中心处，坐落着一个约有三百多人的大村庄，那里就是生我养我的故乡——金鼓韩家下湾。

湾子南面有座大顶山，远处看它象笔架，故又名笔架山，山高四百六十多米。很小的时候，我特别向往有朝一日能登上山峰，因为那里有太多传奇的故事，有太多珍稀的地脉和迷人的景色。终于，在学前年一个暑天的上午，我如愿以偿，经过父母同意，牵着生产队轮养到我家的一条老黄牛，同行于奔往南山去的放牛队伍之中。我们的队伍也很大，同伴就有二十多人，牛匹有十多条。队伍中的同伴们，大的十三四岁，小的只有七八岁，从没去过的人占大多数。行进途中，虽然只有五六里路的行程，但我还是觉得这条崎岖的山路太长，太远，老觉得眼前的南山始终远在天崖的尽头。今天回想起来，除了当时期盼的心切以外，恐怕还有很大一个因素就是“小孩眼里世界大”之缘故吧。为了能赶早上山，我们一路快马加鞭，拔山涉水，最后终于来到了大顶山北面的山脚底下。已经蹬过此山的同伴们中留了两人作为我们首次登山人员的向导，其余人赶着牛群，选择较为平坦但比之较为远长的山路朝西侧向山上慢行。

我们爬山的队伍里，虽是年龄相差不大，但都是兄妹，是姐弟，有的还是长辈，也有是晚辈的。尽管人多，因为同宗，所以大家亲如一家，一路上相互照应，相互搀扶。累了就停下，稍息片刻。渴了，沟坎里到处都是甘甜的山泉，可以随地找个小泉坑，全身匍匐下去，把嘴贴近水面，美美地狂饮以解渴。我们的目标是到山顶去放眼观景，是到山腰中去欣赏天然的大石屋，瞻仰庄严的旧城墙，拜访神秘的古石洞，感受山南坡下茫茫的奇花和异草。所以路边那些个杂花野草的，自然就不会把它放在眼里了，再好看也不会为它把前进的脚步停留下来。只是有时偶尔兴起，便会有选择性地折起三两枝特别惹眼的鲜花放在鼻子底下，象村里抽着汗烟的老人们一样，别足大大的一口气息，然后使劲地吸吮几下，尽情地品尝几下它的芳香。或有摘来夹在耳根里，或有插在头发上，一行人个个显得兴奋不已！令人无不惬意满怀！

我们一路披荆斩棘，有时，走到狭窄陡峭的崖边处，只能一人一人地向上攀爬。与此同时，后面的人必须还得用肩头向上用力顶送才能使之“过关”。今天再回想起这段惊险的历程，这才使我真正懂得了“顶力相助”的真正含义。团队精神的力量，可以攻无不克，可以无坚不摧，这也是当今社会在这个新时代不断向前发展的根本！山上，到处是灌木丛生，松柏挺拔葱笼，野生的黄花菜开的是满山遍野，还有大别山脉特有的毛楂和板栗树，它们相互交溶地生长着，有的生在石缝里，有的长在水坑中，不论在哪里，它们都能顽强地生活着，秋天的时候是采收野山楂和野板栗的好时机。

约摸三个钟头后，我们终于到了山腰的东北侧，是处，有一近二十平米的方地紧靠山壁，山壁微微后倾，在平地与石壁交接处有一个三米大小的洞口，洞口垂直向下，深约十五六米，井壁有人工开凿的石孔，可供攀岩，井底略大于井口，井下沿着山脉向前水平延伸，洞的前方，洞体一段段宽阔，一段段狭小，打着火把深入时会因缺氧而熄灭，打着手电筒前进，电光在这大坑小洼的石壁上，在这深邃潮湿的洞穴中显得是那样的无力，象是瞌睡了的人的眼，叫你根本无法穷尽其底。洞中虽是冬暖夏凉，但却是寒光逼人，空气阴沉，时而几只受到惊恐的蝙蝠突地扑过你的头顶，让人寒颤不已。听说当年新四军为了躲避日军追击时就藏身其中，日军至此望而生偎，空放几枪后只得惺惺而去。关于此洞中的秘密，至今无人知晓。二十几年前，山下附近村民上山砍樵，带去的大黄狗不慎掉进洞中，半月后，主人到离此二十多里地的河口镇赶集回家时，一只全身脱光了毛的瘦狗紧跟其后，驱赶多次那狗就是紧追不舍。当主人到家后，发现秃毛狗早已伏卧在一直留着的狗窝里时，走近仔细察看后才知道它就是自己半月前在山上掉进洞里的那条狗，它能奇迹般地活着回来，说明这山洞是与外部相通的，狗毛被脱净也说明山洞里有些地方是很狭窄的，只能爬行才能通过。可洞口在哪里，至今无人知晓，只知此洞名曰“帐子门洞”。因为洞的入口两侧是一幅活灵活现的象是被帐钩勾挂起着而敞开了的蚊帐状石幕，看到此景，人们无不称奇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沿着山腰向西行大约两公里便是一处座东朝西的天然大石屋，屋顶是外高内低的斜坡石板，室内地面平坦，可容纳百十人，石屋门口宽敞，里面光线充足，最高处约五六米，低处只有米把高。在石屋底端，有一天然的双人石床，石床席地而卧，虽不能比之豪宅，但住个三口之家却是绰绰有余。夏天，山风在石屋中轻回慢转，扶贴在肌肤上，让人全身感到格外的凉爽。外面山石上，三五成群的鸟儿欢聚一起，有的相互斗技，有的雀跃不已。此刻，天空中偶尔传来几声鹤唳，它让你感觉到不仅仅是山峦的寂静和清悠，更能让你亲身体验出“鸟鸣山更幽”这个奇特绝佳的意境。

石屋下方不远处是厚厚的城墙，城墙不算太高，虽有残缺，但依然可见当年战火纷飞的踪迹。城墙中的石块有些是鲜红的，传说他们都是被战士们抛洒的热血而染成。城墙附近还有大大小小的旧石丘，那是先烈们忠骨长眠的坟冢。看到这些，我不禁顿生感触，今天幸福美满的生活是多么来之不易！她是千千万万个革命的先烈们用他们宝贵的生命换来的。我们要珍惜，更要继承先烈们的遗志，把祖国的大好河山建设得更加美好，更加富强！

离开伤怀之地，我们又向西南方向前行。半里地之后，一顷碧绿宽广的大原野冲入我的眼帘，先前沉重的心情突然开朗起来。满山遍野的茸茸绿草，随着山峰坡谷的连绵起伏，直达天际。眼前的大地像是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绒毛地毯一样，五颜六色的小草，绚丽多彩。它们一片片地连起来像赛过巧手编织的花毯，自然而又和谐，长剑似的绿叶互相缠搭，密不透风。叶子各式各样：有的像月亮，有的像蝴蝶的翅膀，有的像一把小扇子……仔细再看，没有一片会是一模一样。尽管不知道那些花儿叫什么名字，也数不清有多少的种类，但各种花儿分放出的淡淡幽香，都能让你心旷神怡，思潮激荡！来到这大片花草的海洋，儿伴们各自竟如散马游疆，尽情地徜徉于花草丛中。此刻，一绺绺微风从脸上轻轻划过，连续攀爬的劳困感不觉油然而生，于是，我就在这个小山岗上随地一躺，地下便是一片萋萋的黄毛毡草，长长的茸毛托起我的汗背，让人感到舒服至极。这时，我拿来草帽覆盖在脸上，双目透过帽沿中露空的缝隙，仰探着长空。天际一片蔚蓝，远处漂浮着飞机吐出的航烟，犹如一条直通天庭的神梯，看着它，不得不让你想入非非。少刻，航烟随风漫漫散开，轻盈地象是仙女的裙带，时而凝聚，时而缥渺不定，此时此刻，这深藏在帽沿里的景象，却也别有洞天……

我的思绪还在漫游着，一个调皮的小弟弟突然跑来掀开了我的草帽，大声地说：走呀！上金顶去喽！当我懒洋洋地撑身坐起的时候，一股股劲风悠然从身后吹来，随着风浪望处，山坡下面，我们的牛群原来早就淹没在深深的草丛中，山沟对面的青坡上，几十只白羊在草丛中随风逐浪，好一个“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现今模样，却实实在在地呈现到了我的眼前。羊群是山南黄陂近村农户散养的，群羊隐牧在万绿丛中，婉如绿色海洋中卷起的白色浪花，让人顿生想要亲手去采掬的欲望。两地人民共育于此山，和睦相处，共享着大自然丰厚的资源，供赏着大自然不尽优美的好风光。

攀到金顶，已是下午未时，顶上平坦，面积不大。人站在其上，向东看，群山绵绵，山南山北划界明确，大悟黄陂就此分别。山谷里，各种奇石怪峰，目不遐接，她们都是喀斯特地貌典型的展现。据说学潮那年，日本正准备着手在山脚底下修建货运机场，想把山中长有漩涡的石板运回日本，这样的石头有什么秘密，现在还不得而知。所幸没有成行，它们都是我中华人民的瑰宝，哪能容她流漓到异乡！

向北望，大小村庄依山傍水，肥田沃土，绿茵葱葱，南来北往，阡陌交通。河流蜿蜒，孜孜不倦，方圆十里，村头巷尾，炊烟缭绕。峰顶下方三百米处依附着一座小山峰，山峰秃兀，其上寸草不生，据说此峰是因有放射性矿物在生长的缘故。山脚原建有上、中、下三寺，上寺和下寺尚有遗址。相传，一得道高僧在上寺隐住，每日吃斋念佛，油盐不缺，原来寺前有一巨石，上有一眼，每天流出一定量的油盐供高僧食用，这块石头被人们称为“油盐罐”。后有一贪心财主发现了这个秘密，就偷偷地拿着斧头、凿子去打凿扩大这个油盐罐的泉眼，希望它能多流出一些油盐拿去卖钱，但自从被凿后，“油盐罐”什么也没再流出来，高僧悄然隐退，财主什么也没得到，上寺自此败落。但寺前水库清澈，粼粼碧波在微风的轻拂下，泛起层层涟漪。水库边纷至踏来的休闲者，共钓着人生的清闲与快乐，更是自品赏着山色悠静的美景，领略着水面和谐的风光。坡上，山竹挺拔。山涧，溪水潺潺，大片的果园和茶园飘香不止，这里产的茶叶以天然清香而闻名遐迩。下寺也以盛产清茶和山果而闻名，茶园面积广阔，每到新茶上市时节，到寺里来购茶的车辆不绝于道。

放眼西展，天际尽头是大别山的最西端，五里之处有一座白皑皑的斗笠山，山峰于山脉之上拔地而起，两山遥遥相望，民间流传着两山山神斗法的诸多神奇故事，就是三天三夜也说他不完。

极目南眺，眼前是一片连绵不断的丘陵，雨后百里之处的天边，依稀可以看到两条银色的长带，那就是从容地穿贯在江汉平原的汉水与长江，是她们滋润着千千万万的中原儿女不断新生和成长，是她们孕育着万古长青的中原文明在不断光大和发扬。

站立在峰顶上，故乡的大好河山尽收眼底，放眼群山，一派派美丽的风光使人流连忘返。我们仍在意犹未尽之时，山上景色正是夕阳无限好，山下天色却已近黄昏。我们只得顶着晚霞，赶起食饱饮足的牛群，离开了那山，舍弃了那草，并与那温顺的羊群分别在回家的归程上。儿伴们个个怀揣着莫大的满足感，一路欢歌笑语，谈论着看到的美好，分享着听到的精妙，心中更是在编织着各自未来放飞的梦想！